“镇海”号司令塔里相当的安静,只有为数不多的参谋人员在走来走去,没有忙乱气氛平和。费希尔正在和他的学生聊天。
“加文,我们离宁波还有多远?”他问道。

李德曼看了看海图估摸着说了一个数字:“一百海里的样子,将军。”

费希尔接着问:“我们现在的速度?”

“八节!”

“谢谢!”费希尔把头靠在了椅子的靠背上,懒洋洋的说:“也就是说我们还有十几个小时就可以靠岸了?”

“嗯。”

“那些该死的猴子躲哪去了?”费希尔突然问,“加文,你说他们会不会真的都在北边?”

“很可能,将军。”李德曼想了想,回答道:“从我们现在的情报看,琉球附近没有日本舰队的踪迹,如果他们没有躲在港里,那么很有可能是北上攻击北洋舰队去了。”

“德国人能撑住吗?”费希尔不放心的问。

李德曼当然知道费希尔说的德国人是什么意思,和南洋差不多北洋也是由外国顾问团训练的。所不同的是,德国可没有日不落的光辉,他们的海军规模也小得可怜,而且也不比秦国的海军成立早多少。据说早期的德国海军都是由陆军的军官充任,所有的战术和训练也是参照陆军的模式。这样的顾问团能发挥多大的作用,那只有天知道!

“不知道,将军。”李德曼做了个抱歉的手势,“如果日本舰队真是倾巢出动,而北洋舰队也选择了出港作战,那么结果很可能非常的不乐观。根据我们的推演,北洋有70%的可能性全军覆没!”

“那么我们只能指望那些德国旱鸭子龟缩在港内喽?”费希尔自嘲道。他从来没有想过,一个光荣的崇尚进攻的皇家海军军官,会希望自己的友军当缩头乌龟,这简直是个笑话。对于皇家海军来说进攻就是生命!

“是的!”李德曼脸上也是一红,讪讪的说:“根据推演的结果,如果北洋按兵不动,那么日本舰队就是再强大,在没有陆军的支援下也不可能攻克旅顺,您知道的,那个港口被德国人变成了一个十足的乌龟壳!”

“该死的!我憎恨这种无力的感觉!”费希尔骂了两句,“如果那位南洋大臣早听我的,不理会那个屁大的群岛,而是直接北上。说不定我们已经干掉了所有的猴子了!可现在我们几乎耽误半个月!说不定北边的猴子们已经做好了一个大口袋,正等着我们傻乎乎的撞上去!加文,我们就像那个中国谚语说的兔子一样……嗯?叫什么来着的?”

“好像不是谚语,他们把这个叫成语,好像是叫守在树傍等待兔子吧?”李德曼搔了搔后脑勺。

“对!”费希尔拍了下巴掌,说:“就是这个!而我们就是那只傻兔子!哼!”

貌似这个成语是说那个守在树边的人比较白痴吧?李德曼暗暗的想着,不过他可没胆子纠正费希尔的话,再说他对中国成语也是一知半解,说不定将军的理解才是对的。

六月十二日下午三时,南洋水师的十三艘战舰到达了舟山群岛东南方向八十海里的位置。此时舰队的阵型已经不是早先的单纵队了。以“西江”号巡洋舰为首的搜索分队,在舰队的最前列排成了单横队,最左边是搜索分队旗舰“西江”号,然后从左至右依次是“南瑞”号、“南泰”号、“南祥”号、“南安”号,五艘战舰以十链的距离一字排开,行驶在舰队的最前面,在搜索分队后面三海里处则是南洋的本队,本队依然是单纵队,旗舰“镇海”号一马在前,其他各舰远远的吊在后面。

“不好意思!又来晚了,嘿嘿!”田辉笑嘻嘻的走进舰桥,完全没有一点“不好意思”的样子。

“别不好意思了!”李俊荷乐了,“就你那比城墙还厚的脸皮,还会不好意思?再说你每天都来这一套不腻啊!”

田辉这小子最喜欢占小便宜,虽然在几个兄弟的强行干预下,他收敛了许多。但这种性格已经在他的身上打下了深深的烙印,连交接班这种事他也要占便宜,每次都晚来那么十来分钟。真是让人拿他没办法。

“天地良心,不是有意的!”田辉笑得很像狐狸,他辩解道:“惜义,你又不是不知道。我这人一沾枕头就不想起来。下次!下次我一定准时!来抽根烟解解气!”

李俊荷推开了田辉递过来的香烟,苦笑道:“你这小子,一点诚意都没有!明知道我不抽烟,还来这套!”

“嘿嘿嘿嘿!”田辉傻笑着。

不吸烟、不酗酒、不**、不赌博、不结党,这“五不”是李俊荷曾祖父流下来的家训,凡是李氏子孙做不到这“五不”的一律不许入家谱。从他曾祖父那辈起,李家就没出过有上述“爱好”的人。秉承先辈的光荣传统,李俊荷自然也和五毒无缘。不像田辉他们,人还没长开就成了老烟枪。

“怎么样,没发生什么事吧?”

田辉在舰桥里鬼头鬼脑的四处乱瞟。

李俊荷笑了:“怎么,你还想有事发生?”

“得!我可没这个意思,说起来,惜义,那天让你这王八之气一冲,那群老兵油子可是老实多了!”提前那天的事田辉是好一番感慨,刚听说的时候他是害怕,后来就完全是钦佩了。

“说实话,你小子有胆识!”他伸出了大拇哥。

李俊荷无奈的一笑,这种风头他还真没兴趣出。不说别的,光现在他在士兵中的形象就变成了妖魔鬼怪的那一类,有人尊敬是好事,但是人人都怕你的话,感觉就不那么美妙了!

“哼!这叫什么有胆识,就是个屠夫加刽子手罢了!”田辉的话才落音,反对意见也就紧跟着来了,说这种话的想都不用想只有文雅怡文大小姐!

这位大小姐好像是和李俊荷卯上了,在得知了他开枪杀人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就打上了门来,表示了强烈的愤慨!认为他这种行为是滥用职权外加草菅人命。所在这两天越发的和他过不去了!

李俊荷没兴趣和不讲道理的女人拌嘴,朝田辉撇撇嘴后他转身回了舱室,准备好好休息一下,这两天为了纠正“南瑞”号官兵身上的坏习惯,他着实有些累了。

“表哥!你看他这是什么态度!”文雅怡还在不依不饶的叨咕着。

“不要胡闹!”章明熙一边教训文雅怡一边朝田辉歉意的笑了笑。

实际上章明熙弄清楚了事情原委之后,反而比较欣赏李俊荷的魄力。不过对于开枪,他也是不太赞成的,他认为影响太坏不利于团结。

说真的,李俊荷对他这种说法嗤之以鼻。团结也要看人不是,和土匪、流氓、地痞无赖讲团结,那不是同流合污么!李俊荷躺在床上慢慢的想着,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。

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他迷迷糊糊的觉得甲板上到处是人在跑动的声音,不光多而且很乱。好像是一伙遇见了老猫夺路而逃的耗子发出的动静。

怎么了?

李俊荷有些奇怪,掏出怀表一看才四点钟多一点点,才睡了不到一个小时的安稳觉就被吵醒了,这种感觉很不爽。说具体点就是有些恼火,想到这他抓起军服穿戴整齐走出了舱房。

船上确实很乱,到处都有水兵在跑来跑去,李俊荷抓住一个问道:“怎么回事?”

“长官!我们碰上了日本舰队!”匆匆丢下了这句话水兵头也不回的走了。

遭遇了日本舰队?!

李俊荷的第一反应是——这怎么可能,这是舟山海域,日本的舰队怎么会出现在这?难道说日本人已经解决了北洋水师,准备挥师南下再解决南洋?想到这李俊荷再也不能保持冷静,撒腿就往舰桥跑去……

“镇海”号的司令塔里,费希尔和他的参谋们俯身在一张海图上,航海长正在海图上用两脚规和直尺不断的画着和标记着。

“敌舰队航向46,他们在我们的西南方,距离8海里!我们有些跑过了,想要拦截他们,我们必须回转!”

“该死的!”费希尔看了看钟,咒骂了两句,“现在已经四点多了,等我们和他们开战就五点了多了,再过一个多小时太阳就要落下去了!我不想在晚上和他们混战,我们必须加速!加文现在我们还能开多快?”

“12节左右。”李德曼回答。

虽然“镇海”号最大航速是15节,但是船只在海中航行的最大速度,并不是只由轮机的最大功率决定,洋流、风向甚至那些附生在船底的海生物都会大大影响船只的速度。一艘在海里跑了一个多月的船,不用说它的船底肯定结了厚厚一层长壳的海生物,它们大大增了加船的阻力,于是乎满功率航行也不可能达到最大航速。

“那好!告诉编队加速到12节,我们左大回转去踢那群狗娘养的屁股!”

“是将军!”

航海长用两脚规继续作图,使两条航线在另一点上交汇。“如果转向137°航向,加速到12节。我们将在四点四十分左右到达正常交战距离!”

“很好!加文,你现在可以把情况通报给全体舰员了!”费希尔高兴的对李德曼说道,接着他转身向参谋吩咐道:“把所有情报通报给‘西江’号,让德雷尔也做好战斗准备!”

李德曼朝值班军士长打了个手势,接着军士长就对着通话管吹起了海军口笛,然后李德曼便开始了讲话:“我是舰长,现在通报一些情况……”

在甲板下面拥挤的住舱里,船员们正在悠闲自得的休息,挂在里面的湿衣服正随着军舰的摇晃有节奏的来回摆动。

“妈的,这鬼房里闷得跟蒸笼一样!”有人抱怨着。

“我们什么时候才能靠岸?”另一个人问道。

“快了吧!”

这时他们突然听到了值班军士长的海军口笛声,接着是李德曼的讲话:“先生们!我是李德曼舰长,现在通报一些情况:日本舰队就在我们东南方向驶来,我们的任务是转头去摧毁他们!让我们都铭记自己的职责,四十分钟后,我希望每个人都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,直到战斗的最后胜利!祝我们大家都交上好运!再见!”

“他说什么?”对于普通中国士兵来说,根本听不懂李德曼的说什么,当然李德曼也知道,所以在他的发言一结束,马上就有翻译将他的原话复述一遍。

李德曼的讲话通过通话管传到了轮机舱、弹药仓、炮位、餐厅厨房等舰上的所有部位。“祝我们大家都交上好运!”这句话的语音在各个水密隔舱中回响。对于李德曼的发言,水兵们的反应各不相同,有的人点头称是、有的人泰然处之、有的兴奋不已、有的人紧张不安。

在“西江”号高大的舰桥里,传出了急促的话音:“长官!旗舰发来信号,左满舵,转到137航向,增速到12节,准备战斗!”

“好的!拉警报!告诉轮机舱开始提速!我们先加速到14节重新和本队编队。”德雷尔镇静的回复道。

传令官走到通话管前,对下面的操舵室命令道:“转向137,增速到14节,一级战备!”

此时,费希尔和李德曼站在“镇海”号的航海舰桥上瞭望远方的日本舰队,透过斜阳中的缕缕霞光,远方的海面上有几个拖着长长黑烟的小墨点,它们排成一列纵队正缓缓的朝这边开来。

费希尔用望远镜观察了下疑惑的问:“怎么只有十艘船的样子?”

“不知道,将军。难道这只是前导舰队?”李德曼猜测道。

“前导舰队?你是说日本的主力在后面?”费希尔问。

“可能,不然无法解释他们为什么在我们的后面。”李德曼想了想,说:“我想大概他们是先消灭了北洋舰队,然后又去了广州,发现我们不在然后才又北上……”

“那他们应该去琉球找我们才对!不应该出现在这!”费希尔不太同意李德曼的说法,实际上他是不愿意相信北洋水师已经完蛋这个猜测。“加文,你说他们会不会是一支,我们早先猜测中的袭扰舰队?”

“那他们怎么现在才北上?”李德曼问,“如果是袭扰舰队,在南边没有发现我们的话,他们没道理还磨蹭这么久!”

“真是奇怪?这场该死的战争都快让头晕了!”费希尔自嘲道:“也许这就是东方人的打仗方式,好了加文,我们下去吧!现在猜测都是多余的了,让我们先解决掉这条小鱼吧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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